强直性脊柱炎的肺部受累与病变表现
强直性脊柱炎(AS)是一种系统性炎症性疾病,骶髂关节、脊柱和髋关节等中轴关节炎症为AS的主要表现,但AS也常累及到眼(葡萄膜炎)、皮肤(银屑病)、肠道(炎症性肠病、肠源性反应性关节炎),或引起外周疾病。关节外表现往往会延误患者的治疗,并影响预后,因此AS的关节外表现不容忽视,应当引起充分重视。
肺部受累为AS后期常见的关节外表现,其发生率报道不一,自1.5~30%不等[1],但典型病变多见于疾病后期,Rosenow等[2]报告其发病率仅1.3%。临床上部分患者胸、肺X线检查病损已明显,但呼吸系统的症状仍少,缺乏特异性,易被病人及医生所忽视。值得注意的是AS患者死于呼吸系统疾患是正常人群的2~3倍,因而应充分认识AS肺部病损,研究有效的防治措施,防患于未然。
1949年Hamilton首先描述2例AS患者双上肺慢性渗出性病变及肺纤维化,此后临床医生对AS的肺部表现有了越来越多的关注。AS肺部受累临床上可无明显症状,也可有咳嗽、咯痰、气短,有时见咯血。随着AS肺部病变的发展,胸椎强直、肋椎及胸肋关节炎症可能会使AS患者胸廓扩张受限,严重时出现胸闷。部分AS患者可出现双肺尤其是肺尖纤维化、囊性变以至空洞形成,进而引发肺部二重感染、自发性气胸、阻塞性呼吸睡眠暂停综合征等严重并发症,此时AS患者的肺功能会进一步受损。此外也有胸膜增厚粘连,肺门及膈顶模糊,以及条状肺膨胀不良等症状,但不多见。因此归纳地来看,AS的肺部受累与病变表现主要在于:①胸廓硬变;②肺上部囊性纤维化。
一、胸廓硬变
主要症状为胸痛,发病数年甚至十数年才开始出现,但也有少数病例早期就有胸痛。
1、症状:
疼痛常发生于双侧胸上部,以胸锁关节、肋胸关节、柄胸联合以及胸骨上段多见,有因前胸痛以“心绞痛”就诊者。疼痛深吸气时加重,也可因咳嗽或喷嚏时胸痛加剧而被误诊为“胸膜炎”。患者上胸壁、胸骨、锁骨头及肋软骨感觉过敏,诉有触痛和压痛,柄胸联合受累时局部肿胀发热。上述胸、锁骨所处三角区的关节痛极少见于其他关节病,是诊断AS胸廓受累硬变的可靠依据。
2、体征:
柄胸联合红肿,有触、压痛,有时胸锁关节、肋胸关节也肿痛;上胸壁感觉过敏,可有触痛;胸骨、肋软骨有压痛,须同白血病及Tietze′s病鉴别。随着病情进展,受累锁骨头有小凸起,柄胸联合也可摸及有触痛的粗隆。病人胸廓扩张度均≤2.5cm。
3、X线检查:
胸廓受累的X线征象往往先于临床症状,胸廓变扁、平。多数病人首次就诊胸透可见肋间呼吸活动受限,肋骨吸气时的提升度及提升角不同程度减少,膈肌运动则基本正常,二者形成鲜明对照。二次曝光技术可令患者取直立后前位,在同一X线软片,分别于肺总量(TLC)及残气量(RV)位置按常规条件曝光。于锁中线测量同一肋骨以及膈肌在二次曝光成像的距离,可见肋骨明显移动受限。我们将AS患者的肋骨呼吸提升度和提升角与150名正常人从性别、年龄上配对对照,发现其差异非常显著,并随病程和AS的严重程度加大。X线尚可见AS患者柄胸联合关节间隙变窄,最终消失,使柄胸融合,其发生率4倍于无脊柱关节病者。有报道AS患者超过35岁以后,几乎100%可见柄胸联合异常。
4、肺功能检测:
肺总量(TLC)及肺活量(VC)下降,约为预计值的70~80%,残气量(RV)增加30%,补呼气量(ERV)变化不大,1秒量(FEV1)及1秒率(FEV1/VC)也达预计值82~85%。肺容量中改变最明显为补吸气量(IRV),Hart测量21例AS,其IRV均值为1.93L,比预计值下降71%,提示AS使胸廓活动尤其是吸气运动受限。最大吸气压(PImax)和最大呼气压(PEmax)的下降比肺容量的变化更加明显,仅及预计值的56%[3],清楚地说明AS呼吸肌肌力的减退要明显大于肺容量的损失,这是因肌腱、韧带、骨附着点炎症以及肋间肌萎缩所致。有研究者使用震荡技术(FOT)测知AS患者总呼吸阻力(Rrs)和呼吸阻抗(Xrs)均随胸廓顺应性下降而增加[4]。
二、肺囊性纤维化
肺囊性纤维化比胸廓硬变发生较晚,多数于病程15~20年以上,发生率约1.3~10%[5]。但也有在AS早期发病的报告[6]。
1、症状:
起病缓慢,半数病人无明显症状,随着病情的进展,渐觉胸闷、气短,劳累加重。时伴零星咳嗽,间有少量白粘痰,但因缺乏特异性易被认为慢性支气管炎。部分病人病变发展较快,双上肺纤维化,出现囊性变,甚至有空洞形成。此时咳嗽加重,痰量增多,气促明显,可有咯血,临床上有难以同肺结核鉴别的病例。晚期肌腱、韧带、骨附着点炎症加重,肋椎、肋胸关节融合固定,肋间肌萎缩,胸廓活动受限,肺功能进一步受损,此时易继发呼吸道感染。肺部感染一旦发生,治疗较一般肺炎困难,病程也长,部分可致呼吸衰竭而死亡,也有因咯血致死的报道。
2、体征:
开始体征不明显,胸廓扩张度减少,环状软骨至胸骨切迹距离增大,常大于患者自身三横指,肺界下移,双上肺呼吸音低,合并感染及出血时上肺可闻中、小水泡音和痰鸣音,感染严重时有紫绀、气促等表现。
3、X线检查:
透视见上肺呼吸运动减弱,吸气相上肺透亮度低于下肺,呼气相反之,多数病人横膈运动相对增强。胸片见双上肺有程度不同的纤维条索影和絮状影,密度中等,边缘多数清晰,其中可有小囊状透光区,偶可出现空洞,壁薄,规则,圆形或椭圆形,除非合并感染,周围一般无点状阴影,并无钙化影及播散灶。
4、发病机制:
肺是结缔组织丰富的器官,含大量弹力蛋白(elastin)纤维、胶原和网硬蛋白(reticulin),这些物质在炎症机制的影响下,其化学成分和物理结构发生改变时即可引起水肿、纤维变性、血管病变,最终导致纤维化。AS病人肺活检以及尸检标本,可见早期为非特异性的肺胞间质炎症,有巨噬细胞(AM)、淋巴细胞(L)、浆细胞(P)和中性细胞(N)浸润。这些炎症细胞释放重要的体液产物,其中有与肺纤维化有直接关系的纤维细胞(Fc)趋化因子和游走因子。近年发现肺间质Fc可产生和合成透明质酸和III型胶原肽,活检标本见III型胶原明显增加和胶原沉积,这是肺组织对免疫损伤所产生纤维化反应的重要病理特征,其结果是肺囊性纤维化。
但为何AS肺囊性纤维化几乎完全仅累及上肺呢?长期以来,大部分研究者认为AS由于肋胸、肋椎关节等部位的附丽性病变,肋间肌萎缩导致双上肺通气不良,而中下肺由于膈肌的良好代偿未受影响,因而上肺对多种损伤因子抵御和清除功能减退导致病变。但Farquhar等对8例AS胸廓硬变患者,吸入锝99气溶胶后进行闪烁扫描,发现微粒沉积从肺尖至肺底逐渐增加,24小时衰减绝对计数与志愿对照组并无明显差异[7],说明AS患者肺部的微粒清除功能并无异常变化,故单以胸廓硬变来解释双上肺易受病损并不令人满意。
近年国内外不少研究认为AS的发病可能与克雷白杆菌(KP)有关[8]。克雷白杆菌除存在于肠道外,也是肺部感染,尤其是40岁以上男性肺部感染的常见细菌。其最常见的发病部位为肺上叶,特别是右上叶。引起肺炎的病理特点主要在于组织的破坏性,肺泡受累后迅速破坏,4天内即可形成空洞或多发性小脓腔。同时,肺间质纤维组织增生活跃,易于机化。AS肺囊性纤维化也常见于40岁以上男性,其部位和形态与克雷白杆菌肺炎后残留的纤维增生及空洞十分相似,因此有理由推测AS患者肺部感染KP后,其原有高滴度的血清抗克雷白抗体(AKPA)在病灶处不但与KP,而且同HLA-B27有关的抗原成分产生免疫反应,进而导致局部肺组织病损。
此外,国外研究发现AS患者血清IgA-α1-抗胰蛋白酶(α1-AT)复合物升高与关节外表现密切相关。最近Eulry[9]报道AS患者如果其α1-AT的等位基因为M4M4表型时,可能为肺易受损的风险因子。无论通过何种炎症机制(感染或免疫),受损肺组织由于AM释放白三烯β4(leukotrine β4)之类的中性细胞吸引剂,导致中性细胞的积聚和激活,释放出中性细胞弹性蛋白酶(NE),NE使肺泡间质中结缔组织的主要成分裂解,直接损害肺实质细胞。抑制NE是α1-AT的主要功能,AS患者除可能因α1-AT缺乏,或因被抗α1-AT IgA所结合,或α1-AT的等位因基变异,使其失去与NE结合而使后者灭活的功能外,其α1-AT的活性部位尚可由进入肺内的细菌如KP等释放的弹性蛋白酶所裂解而失活,使其不能对肺部面临的NE负荷提供保护作用。正常人α1-AT血清水平为11μmol/L,下呼吸道上皮衬液(ELF)约为1.0~1.5μmol/L,如低于以上数值,或其表型突变,则可能会发生肺部病损[10,11]。
三、治疗
胸廓硬变影响呼吸功能的治疗,应以功能锻炼为主,药物治疗为辅。国内外研究证明在指导患者作腰、髋等关节锻炼的同时,如能指导其作呼吸锻炼,可明显改善胸廓扩张度和肺活量,轻度改善胸廓顺应性。其操作简单,患者可站位,也可坐位,双手抱头,用鼻缓慢作补吸气量(IRV)吸气,短时憋气后再经口鼻呼出,每分种8~12次,共15~30分钟,每日2~3次。对胸痛明显或呼吸功能受影响者,可给非甾类抗炎药,其减轻胸痛、抑制附丽性病变炎症,增加胸廓扩张度及肺活量的作用是肯定的。
α1-AT缺乏者目前有3种可选择的治疗方法:①刺激肝细胞生产分泌α1-AT,可使用达那唑(danazol),即2,3-异恶唑-17-α乙炔基睾酮,亦可用他莫昔芬(tamoxifen),能有效提高血清α1-AT的水平,但对酶等位基因的风险变异者无效。②直接使用由混合人血清提纯α1-AT静注,60mg/kg每周1次,或250mg/kg每月1次,可使α1-AT达11μmol/L;也可用10mg雾化吸入,每12小时1次,持续1周,可使ELF达1.0μmol/L。③使用分泌性白细胞蛋白酶抑制物(SLPI),目前SLPI已可由重组DNA技术获得,其雾化吸入对AS肺部病损有一定的保护作用[11]。
AS合并KP肺部感染时可选用头孢霉素及氨基甙类抗生素,但尚无资料表明治疗可减少AS患者肺部病损的发生率,结论有赖进一步观察。
参考文献:
[1]曾庆馀主编.强直性脊柱炎和其它血清阴性脊柱关节病.北京华夏出版社,1994.34~36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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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3]Vanderschueren D,Decramer M,Vandendaele P,et al.Pulmonary function and maximal transrespiratory pressues in ankylosing spondylitis,Ann Rheum Dis,1989,48(8):632~635.
[4]Van Noord JA, Cauberghs M,Van de Woustijne KP,et al.Total respiratory resistance and reactance in ankylosing spondylitis and kyphoscoliosis.Eur Respir J,1991,4(8):945~951.
[5]蒋明,朱立平,林孝义主编.风湿病学.北京科学出版社,1995.941~964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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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8]Ebringer A.Ankylosing spondylitis is caused by Klibsiella.Rheum Dis Clin North Am,1992,18:105.
[9]Eulry F,Marotel C,Lechevaliel D,et al.Respiratory involvement in ankylosing spondylitis:relations to alpha-1-antitrysin and tobacco consommation.Rev Rhum Ed Fr,1994,61(6):405~414.
[10]Koh WH,Dunphy J,Calin A,et al.Atypical antineutrophil cytoplasmic antibodies in patients with ankylosing spondylitis.Br J Rheumatol,1995,34(7):695~696.
[11]McElvaney NG,Hubbard RC,Birrer P,et al.Aerosol administration of alpha-1-antitrypsin to suppress the burden of active neutrophil elastase on the resperatory epithelial surface in cystic fibrosis.Lancet,1991,337:392~394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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